很多人问我,古代闹饥荒,老百姓为什么宁愿饿死也不离开家乡?难道他们都傻吗?今天我就带你体验逃荒的后果。
你叫王德发,生活在河南开封府陈留县的一个村庄里,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。现在是崇祯十三年,你脚下的土地,已经干裂得能塞得下拳头,裂缝里嵌着的不是泥土,是饿死的人的骨头渣。4 个月前,一场史诗级的旱灾席卷整个北方,所见之处,白骨露于野,千里无鸡鸣。你攥着最后半块树皮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喉咙里像塞着团火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的腥气。不远处的土坡上,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围着一具尸体,眼里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渴望。
“逃吧。” 你身边的妻子突然开口,“往南走,听说胡广还有收成。”
你猛地转头看她,想骂她糊涂,可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息。你们唯一的儿子,早在一个月前已经饿死,你知道她已经对这里没有了牵挂。可是想逃,哪有那么容易?
你低头看向腰间系着的那块木牌,上面用朱砂写着你的籍贯 —— 河南开封府陈留县。这玩意叫 “路引”,是上个月里正挨家挨户发的。当时他说:“拿着这个,万一真要出门讨饭,遇上盘查,也能有个说法。” 可你心里清楚,这东西更像个镣铐。洪武年间定下的规矩,百姓凡出行,百里之外,必须持有官府签发的路引。没有这玩意,客栈不敢留你住宿,渡口不会让你上船,甚至连城门都进不去。去年邻村有户人家偷偷跑到山东,结果被当成流民抓了,男的充军,女的卖到青楼,至今杳无音信。
你摸了摸怀里藏着的地契,那是你家祖传的三亩薄田。虽然现在地里连草都长不出来,但只要地还在,你就还是陈留县的良民;一旦离开户籍地,你就成了流民,是官府眼里的隐患,是匪盗眼里的肥肉。你对妻子说:“还记得李秀才不?前年他去洛阳赶考,就因为路引上的日期写错了一天,被守城兵丁打了 40 棍,扔在城外,差点没挺过来。” 妻子沉默了,她知道你说的是实话。在这个年头,良民和流民隔着的不只是一张纸,是生与死的距离。
你终究还是动了逃的念头 —— 当流民总比饿死强。当你把这个决定告诉同村的人时,王老汉第一个摇头:“往哪逃?去年黄河决堤,灾民都往南跑,结果呢?” 他说的是崇祯十二年的事,当时黄河南岸的堤坝塌了,数万灾民涌向凤阳,可那里的官府早就紧闭城门,在城外挖了壕沟。灾民们挤在沟外,饿殍遍野,最后一场瘟疫下来,死的人比淹死的还多。
“那咱们往西走,去陕西。” 有人提议。
“糊涂!” 你立刻反驳,“陕西去年遭了蝗灾,比咱们这还惨。再说去陕西要过潼关,那里的守军早就下了令,只准出不准进。”
你不是没想过这些,这些天夜里,你总对着那张泛黄的旧地图琢磨:往东是山东,可那里去年刚被冰灾洗劫;往北是直隶,离京城太近,官府查的更严;往南去湖广,要过淮河,可渡船早就被官府征去运粮了,就算能找到船,船家要的价钱能把你卖了都不够。更要命的是,你根本不知道胡广是不是真的有粮食。去年开春,也有人说江南丰收,结果一群人凑钱雇了辆马车往南走,走到半路就被乱兵抢了个精光。回来的人说,江南是有粮食,可都在官仓里堆着,老百姓想讨口粥喝,得先给官差磕三个响头,再把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交出去。
就这样纠结了三天,你终于下定决心。你把地契埋在老槐树下,带着妻子和仅存的一点干粮,跟着几个同村人往南走。
第一天还算顺利,你们沿着官道走,避开了官府的盘查。可到了第二天,麻烦就来了。一群穿着破烂甲胄的兵丁拦住了你们,领头的是个独眼龙,手里的刀锈迹斑斑,冲你们喊道:“路引拿出来!” 你们赶紧把路引递上去,独眼龙看了看,突然把路引扔在地上:“妈的,又是陈留县的!上个月就接到命令,陈留县的流民一律不准过!”
有人求情:“官爷,行行好,我们快饿死了。”
独眼龙冷笑一声:“饿死?饿死也别往南边去!上面有令,谁敢放流民过去,斩立决!” 独眼龙临走时,撂下一句话:“识相的就赶紧回去,再往前走,格杀勿论!”
那天晚上,你们蜷缩在破庙里,谁都没说话。半夜里,你听见有人在哭,是村里的二柱子 —— 他怀里的孩子,没能挺过那个晚上。天亮时,你们中有一半人决定回去,一个老汉说:“好歹家里还有口井,死也死在自家地界上。” 你看着妻子憔悴的脸,突然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话:“咱庄稼人,就像地里的麦子,挪了地方就活不成了。”
你最终还是没回去。你们绕开官道,钻进了深山。山里确实有野菜有野果,可也有狼、有虎、有野猪。你饿得走路都发抖,看到野兽跑都跑不动。3 天里,你们丢了两个人,一个被狼叼走了,一个摔下了悬崖。更可怕的是,你们迷路了。
当你们终于走出山林,看到的却是一片更大的绝望 —— 那是一个被废弃的村落,村口的歪脖子树上挂着十几个骷髅头,地上散落着破旧的衣服和骨架。“这里发生过什么?” 妻子的声音带着颤抖。你捡起一件破烂的官服,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,你突然明白了:这里不是没人,是都死光了,也许是瘟疫,也许是兵灾,也许就是饿死的。
那天晚上,你做了个梦,梦见你们回到了村里,地里长出了绿油油的麦子,孩子在田埂上追蝴蝶,婆娘在院子里晒着新收的谷子。你笑着笑着突然就醒了,眼角全是泪。
第二天,你们遇到了一对往北边去的流民,他们说北边开了粥棚,只要是本地人拿着户籍就能领粥。“真的假的?” 你不敢相信。“千真万确,” 一个流民说,“是周大人开的,他说不能让百姓死在外面。” 你们犹豫了,回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,往前走前途未卜。最终,你做出了选择。
一个月后,你站在了陈留县的城门外,城墙上贴着一张告示,上面写着:“凡本县百姓,持户籍可领救济粮。” 你看着那张告示,突然笑了,笑着笑着就哭了。你终于明白,为什么祖辈们宁愿饿死也不离开家乡 —— 不是他们不想逃,是逃不掉。户籍像一条无形的锁链,把你们牢牢地拴在这片土地上:官府说要赈灾,可救济粮只发给有户籍的人;地主说要减租,可只给有地契的人减。你们就像地里的庄稼,生在这里,长在这里,最后也死在这里。
你领了救济粮回到村里,老槐树下新的嫩芽已经破土而出。你把地契从土里挖出来,拍了拍上面的泥土,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。你对妻子说:“明年,明年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 可你心里清楚,明年也许还是一样。饥荒会过去,可这看不见的枷锁,却会一直锁着你们,一代又一代。
很多年后,当你的孙子问起当年的饥荒,你只会说:“那时候啊,咱庄稼人哪也去不了。” 你不会告诉他那些绝望的夜晚,那些死去的亲人,那些在路上倒下的同村人。因为你知道,这就是庄稼人的命,就像地里的麦子,就算被蝗虫啃光,根还在土里,等着下一个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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